《北西2》算不算是一则移民广告？

电影 新浪娱乐_特约 2016年05月11日 10:32 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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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唯与吴秀波在国外相遇

　　文|徐元

　　作家贾葭，前一阵子“被失踪”，于是不小心当上了“网红”。最近，他再次刷屏了朋友圈，用一篇题为《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早发财早移民》之雄文，引经据典、条分缕析，重申了六年前他写在专栏里的论断：一个典型的中国梦就是离开中国。

　　巧合的是，正在刷新中国爱情电影票房纪录的《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刚好为这句话做出了最为生动的图解。

　　是的，《不二情书》99%的剧情发生在澳门、洛杉矶、拉斯维加斯、伦敦，而属于宜昌和北京的戏份，加起来还不到3分钟。简而言之，整部电影说的就是一群身在海外的中国移民的爱恨嗔痴。

　　这个故事里的人，上到耄耋，下到少年，他们全都处在“去国怀乡”的状态之中，可是怀则怀矣，其实谁也并没有要“回来”——你看那个不喜欢被老妈拽到美国来读书的叛逆中学生浩浩，在大牛（Daniel）叔叔现身说法的劝慰下，最后不还是留了下来吗？而那对移民了几十年却依然英文不灵光的老爷爷老奶奶，虽然处处瞧不惯鬼佬的种种，浑身上下都透着优雅的民国范儿，可也只有到了埋骨时，才肯魂兮归来。

　　林爷爷

　　这条线索最高光的段落是，大牛带着林爷爷去考驾照，而尽管老爷子自己说不清楚英语，却丝毫不妨碍他指摘那位印巴裔考官的口音太重。最后，驾照拿不到，林爷爷很生气又很帅气地掉了个书袋来总结陈词：居蛮夷之地，与魑魅为群（典出韩愈的《潮州刺史谢上表》）。这是极富意味的一场戏，当然可以说它是在讽刺老人的颟顸滑稽（以及种族歧视），但恐怕此处更主要的“表达”，还在于创作者以一种同情、礼赞、伤逝交织的情绪，高度概括而且准确地抓住了海外华人的普遍状态。

　　在洛杉矶、纽约、温哥华这些北美华人集中地，华埠自成一统，中文报纸、广播、电视繁多，华人商店、超市、餐馆密布，粤语国语并行，举目所及满是汉字，住在此间，饮食起居几乎与国内无异，所以不少移民视他乡为故乡，的确没有怎么“融入当地社会”。然而，麻烦的是，出了唐人街，肤色、文化上的差异又立刻彰显，不适感也就扑面而来。和同源于希腊、罗马的欧美各国各族不同，“华夷之辨”毕竟差别巨大，又加上各种历史原因，华人对中国身份、中国文化往往同时兼有强烈的自豪感和自卑心（我们读读好莱坞大导演李安的口述自传，都能分明感受到这个层级的“成功华人”依然有之的这种复杂情绪）。所以，电影里的林爷爷虽然该算成老一辈，但也还是具有相当的典型意义。

　　《不二情书》说到底是一出“浪漫爱情戏”，虽然其间夹杂了不少深沉、甚至残酷的现实段落，但天南海北的两个人鸿雁传书、情愫暗生，无数次擦肩而过却又在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终归打完的是一套商业电影的规定动作。不过，编剧兼导演薛晓路，在“移民”这条暗线上，显然秉持了一种特别写实的立场。

　　姣爷与赌场学霸

　　和上一部《北西》差不多，她非常现实主义地表现了移民的众生相，既不美化也不丑化，而且在这一部里更强烈传递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那种离散感、漂泊感、孤独感。可是在选材的另一方面，不知道出自故意还是潜意识，薛导似乎很热衷于批评那些“非移民”的不可爱之处——姣爷在三次元世界遇到的那三个男人：中学同学（陆毅）、大老板邓先生（王志文）、傍富婆的诗人（祖峰），尽管他们的“过客”痕迹太重，成片里也都没有交代更多的背景信息，可是“北大数学系学霸”、“去纳斯达克敲钟”、“诗人活不下去了”的角色属性，实在很难不跟当下、不跟“国内”联系起来。

　　实则这三人甚至都不算是真的负面人物，学霸陆毅比起他的那些无耻同伙，还是颇有担当，愿意跟姣爷一起还钱；大富翁邓先生则堪称有情有义，行事极有风度，一看就知道不是乡镇企业家；落魄诗人更是像小白兔一样惹人怜爱，是80年代美好时光的遗孑。起码，他们都远远不是近年社会新闻里那一类热门的“丢人丢到外国去了”的“低素质同胞”。能够想象，他们在剧情里呈现出的“不洁”，在创作者看来，更多还归因于“时代”烫上的烙印，“其实都不是坏人”。然而，无论如何，且不说跟林爷爷、大牛相提并论，哪怕是跟那位讨债都严格遵守非暴力原则的澳门本地古惑仔李灿森比起来，他们实际上的品行却显然很low、很不爷们（或者说“绅士”）。总之，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他乡vs。故乡的比分，也就悄悄地亮起了。

　　所以，《不二情书》实质是一个特别中产阶级、“一二线城市”趣味的电影。这部影片，浮在表面的是古意盎然、情深款款的罗曼司，而沉在水底的，实则是当今一个优渥的、犬儒的都市白领群落对于“离散”（移民）的憧憬和恐慌。

　　（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