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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小鸟》:愤怒背后是深深的文化焦虑

电影 北京青年报 2016年06月08日 14:38 A-A+ 二维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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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伊利亚特》相比,电影《愤怒的小鸟》作为艺术文本,其分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电影背后隐藏的文化焦虑却是一个足够巨大的命题。

  “歌唱吧,女神,歌唱帕琉斯之子阿喀琉斯的愤怒,这愤怒给阿开亚人带来了无限的苦难。”这是《荷马史诗》第一部《伊利亚特》的著名开头。虽然对大多数中国读者来说,“著名开头”四个字通常绑定于奥雷连诺上校面对行刑队时忆起的那个“见识冰块的下午”,但相较于《百年孤独》,《伊利亚特》无疑多了一层西方文化的“原典”意味:西方文化传统中反复强调的个人英雄主义、强烈的自尊心、神圣的自由意志、狂野却充满合法性的欲望激情,都隐隐闪耀在阿喀琉斯的愤怒之中。

  3000年之后,阿喀琉斯的后代们搞出了一部同样有关愤怒的作品《愤怒的小鸟》。与《伊利亚特》相比,电影《愤怒的小鸟》作为艺术文本,其分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电影背后隐藏的文化焦虑却是一个足够巨大的命题:曾经的愤怒被规训了、曾经的欲望被满足了,西方文明在整体上变得越发精致,同时也越来越不思进取、动力匮乏。相比于史诗中的祖先,现代社会的进步毋庸置疑,但从精神力的层面来看,一种退化是否正在发生?就像电影中的鸟儿们,它们个性上充分发展(每只鸟的相貌都不尽相同),生产上分工明确(主角胖红的出场身份居然是“party演员+送外卖的”),社会关系上相处和谐(最严厉的处罚是上“学习班”,里面没有残暴的狱卒,只有一位唠唠叨叨满口真善美爱的“鸡汤婆婆”),基本已进入了“大同社会”。但一个致命的问题随即出现在观众眼前:实现了“大同”的鸟儿,好像已不再是鸟。电影中的鸟儿,除老鹰之外,一直到最后,都没有一只能够真正飞翔。

  当然,作为一部从游戏改编而来、以娱乐大众为目的的类型化动画片,《愤怒的小鸟》本身的重点并不在文化反思。总体来说,这部电影好看,但没什么看头。说它好看,是因为这部电影采取了最通俗易懂、也最方便设置悬念转折的两种故事模式:一是被误解者要为己正名,二是丢失的宝物要重新找回。

  胖红从开始便是一副问题少年的样子:看谁都不爽,出手就伤人,既有违于基督教的博爱精神,也不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它因此被赶出了村子,孤独地住在海滨沙滩上面。可偏偏是这样一个家伙,无意中发现了绿猪们的狼子野心,结果没有一只鸟相信它的话。当然,导演一定会让胖红的担忧变为现实,绿猪的阴谋果然顺利实施,众鸟对胖红刮目相看。边缘人物从备受误解到逐渐收获信任、最终成为英雄的套路,由此完美榫合进了小鸟的故事之中。另一条线索可以称作“追随鸟蛋的旅程”,一船绿猪把鸟蛋全部偷走,要开一场“百蛋宴”;几乎不知打架为何物的鸟儿们要远征异国抢回鸟蛋,这一不可能的任务如何完成,也很容易吊起观众的胃口。从流氓到英雄,这是人物形象的演变路线;先丢失再寻回,这是情节发展的基本方向。这样的故事当然精彩,问题在于,我们早已见识过太多相同的套路。因此,尽管这部电影做得毛毛茸茸效果逼真、嘻嘻哈哈笑点不断,我们也很难对它抱有更多的期许——影院里身心愉悦的一个半小时对得起app上打折购买的电影票,也就足够了。

  如果说这部影片有哪些不同于同类作品的地方,我想应该是影片中近乎于露骨的社会政治隐喻。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海岛,像极了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西方社会,更不用说“无敌神鹰”的象征符号从头闪到尾,就差在海岛之巅竖上一面星条旗了(鹰的形象是美国的象征,同时是美国国徽的中心图案)。与之对应的,则是猪国国王脸上那一抹刺眼的中东式大胡子。

  值得玩味的地方在于,男性的胡须在人类文化传统中经常与生殖力联系在一起,而电影的情节主线恰恰是“偷蛋”乃至残暴无比的“吃蛋”——猪越来越多,鸟越来越少,一增一减之间有着内在的关联。当初最早一版《金刚》上映时,就有人将猩猩之恋的桥段解释为白人世界对黑人强大性能力的恐惧。如今这种恐惧在电影中的投射,已经从简单的“大”变成了更复杂的“多”。

  如果沿着这种思路深挖下去,《愤怒的小鸟》似乎就要触碰到“种族歧视”这一西方世界的“政治正确”红线了。我已经看到国内出现的一些影评,将这部电影称为西方右倾政治思潮的代言者,甚至表示影片使用了某些纳粹化的手法来塑造片中形象。不过依我看,“倾”是有的,但程度并没有那么夸张。作为一部面向市场的影片,《愤怒的小鸟》不会在政治问题上给自己挖坑,发一点牢骚是可以的,但肯定不会冒犯红线。于是,政治和种族方面的不满,通过大尺度的自我挖苦,被巧妙地转换成了本文开头所提到的文化焦虑。最突出的例子便是那只让人哭笑不得的“无敌神鹰”:作为完美世界的缔造者和守护者,所有人都指望着鹰族能站出来拯救众生,结果千呼万唤亮相一看,这一代神鹰竟是一只飞都飞不动的没谱货。高山之巅的“智慧之湖”,似乎隐喻着《圣经》中“流淌着奶与蜜”的应许之地,结果变成了堕落老鹰的小便池;性感有力的鼓鼓胸肌,不知何时变成了中年危机式的巨大肚腩。当“猪”的隐喻不便再增强,所有的不满,就只能倾倒在自家老祖宗的头上——当年全球性大帝国的缔造者们啊,你们怎么留下了这样一批没有血性的后代?于是,那只把“智慧之湖”尿成了便池的老鹰,自己也难逃沦为马桶的命运。这便是老鹰角色在片中显得怪异的原因:就故事本身而言,“无敌神鹰”的戏份几乎是食之无味的;硬要添加这样一个角色,更多倒是出于转移槽点的“泻火”考虑。

  跟所有类型片一样,《愤怒的小鸟》亮出了一个光明的结尾:鸟蛋被一枚不落地夺回,重新落成的雕塑上,胖红标志性的臭脸被赋予了某种褒扬性质的意味,甚至在“总结中心思想”的“鸟国赞歌”之中,“愤怒”也作为优秀品质之一,首次成为了被歌颂的对象。然而,愤怒的胖红不是愤怒的阿喀琉斯。再强烈的不满,也只能在动画片里拿猪国城堡撒撒气;在现实行动层面,暴力是不被、也不应该被鼓励的。文明间的冲突、利益上的摩擦、观念性的对抗、秩序规训对人性产生的副作用……这些都是当今无比复杂的大问题,一部电影,最多在情绪上提供一点排解。小鸟们的愤怒,最终毫无悬念地变成了撒娇卖萌;就连“精神力量退化”的文化焦虑,也注定随着影院灯光的亮起,迅速稀释在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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