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4月4日星期五播出
主持人 李红：4月4日下午，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在北京就海内外普遍关注的非典型肺炎问题组织专家进行了专题讨论，并回答了记者的提问，请看记者发自现场的报道。
参加这次发布会的专家有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李立明教授、中国工程院洪涛院士、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预防控制研究所所长阮力研究员、副所长梁国栋研究员等知名专家。他们都是中国大陆从事流行病以及疾病预防控制的资深专家，这几位专家曾在广东进行过深入调查研究，目前正在进行非典型肺炎疾病病原及治疗的科学攻关，并且对病因的研究已取得了重大进展。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李立明教授在发布会上，用他在广东亲眼所见的事实，对海外个别媒体对非典型肺炎的歪曲性报道，进行了澄清。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 李立明 教授：有很多国外的记者在问，你们为什么不及早公布，为什么不说它这个传染性是很厉害的，为什么不警示让外国人不要到这些地方去访问了？我们说不这么说。我给大家举两个例子，请记者回去核实一下。第一个2月8日，在广州的中山堂，有一个香港歌星的演唱会，2月12日中国和巴西足球是在广州天堂体育场进行的，人数都在上万。如果是一个很强的呼吸道传染病，大家想一想，发病的高峰是2月3日到14日。因此在这个时间里，出现这么样的大人群的聚集，大家想一想，后果应该是什么？广东应该出现两个新的非典型肺炎的发病高峰，是不是这样？但是没有出现。也就是说这个病不是一般的呼吸道传染病那样一种非常严重的一种传播的方式，有它自身的规律和特点，这是我想给大家介绍这样两个当时的情况，这都是我们到广东以后调查、了解的一些情况。而这些个情况，对于我们确定这些疾病的特点，流行的规律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我再给大家举一个现象，就是在广东大家知道，医护人员很多得了病，按理说他们的家人怎么样？应该出现暴发，对不对？家庭应该出现很多的病例。但是我们的调查结果，医护人员的家庭极个别的有发病的现象，大部分没有发生家庭聚集性的发病。所以这是这个病例很大一个特点。另外一个大家很关注的，就是媒体也在讲，说传染源是不是从广东出来的，大家现在都怕广东，怕去广东。那么我们的调查，广东有7个市有发病，7个市的首发病例，就是第一个病例，我们都已经找到，而这7个病例的我们个案，就是个案的调查我们都做了，发现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是说这个病原可能是分布在不同的地方，而且是哪来的病原，从动物，还是从其它什么地方，现在不清楚。也不能说他们这7个发病是来自同一个原，这是我们流行病学的调查。因此我想这样一些流行病学的调查，它的特征也告诉大家，这个疾病它本身的特点不同于以往的和其它的非典型肺炎。那么第二个就是我们去现场调查发现的一个现象，大家当时很关注，广东省政府要求我们一定要帮助他们解决，就是发现医护人员高发，我们当时去的时候百分之二十九点几，将近百分之三十，病例都是医护人员。那么我们的专家就到了现场，进了这几个医院，我们去看了医院的环境，和收治病人的病房，以及情况，我们的洪涛院士还亲自去做了一例尸体的解剖。所以我说，讲到这的时候，我想提一句，就是我们中国的医护人员，真的是非常敬业，非常可爱、可敬。我们广东很多的医务人员，就是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在那救治着我们的病人，当然讲到这的时候，我要提我们看了以后，发现大部分的医护人员，全是由于密切接触所引起的感染。因为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想到它是一种传染病，特别是呼吸系统密切接触的传染病，因此早期的时候，很多的医护人员是没有任何防护的，这也和我们国家近些年来传染病得到有效控制，而以慢性非传染病为主是密切相关的。很多年轻的大夫，甚至都没有见过很多种的传染病，因此他们的临床经验是有限的，这种自我防护的意识也是比较淡薄的，所以我们去了以后，看到以后，马上给广东省卫生厅，上了第一个建议报告，就是加强医院内感染，保护医护人员。所以当时我们就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广东省的卫生厅非常重视，马上采取了一些措施，所以从那以后，医护人员就明显减少，下降的速度是非常快的。第二步的工作现场调查，和搜索线索。第三个就是及时采取措施控制疫情，现场采样，寻找病原。我们到那以后，按照呼吸道传染病的要求，要指定医院进行防护、救治，所以广东省政府就确定了几个医院作为收治这样病例的专门医院，加强了医护力量，就是把传染病科和呼吸病科的专家组织起来，一起来治疗这个疾病。第二个就是对病人采取严格的隔离措施，所以我们很多医院立刻腾出一批传染病房，有些医院的综合科没有传染病科的，医院马上腾出一些呼吸道的病房，作为专门的隔离病房，另外一个，第三个就是对医护人员采取了防护措施，这就是大家看到的口罩，他们带了几十层。一般咱们是几层的口罩，12层的口罩，广东的大夫们都是20层以上口罩，口罩中间有时候还铰开，里头我们加一些纱布，加大它的隔离厚度，采取了一些措施。那么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就是在这个阶段，及时控制措施和控制疫情的同时，我们就进行现场采样，开始寻找病原。这个时候大家知道，像这样一个很快的短时间内在人群里的流行，我们首先想到的是烈性传染病，我们首先想到是烈性传染病。所以要立刻排除这样一些烈性传染病。卫生部、国际社会都开始普遍关注这个问题，实际上关注的时候我可以告诉大家，实际上我们广东的疫情已经控制，已经下来了，是在2月下旬才开始关注。我为什么要跟大家讲这个时间，就是我要告诉大家，国外的一些媒体，现在炒作这个病，是有它特殊的政治目的，而不是真正对老百姓负责。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2月18日以后我们在中央电视台第一次向群众介绍我们发现了尸解标本里有衣原体，那是我亲自做的这个节目，发现有衣裳原体，所以提出了一系列呼吸道传染病的八大预防控制措施，传播的阶段、途径。然后采取相应的措施，以后我们就进入到了系统的研究，去寻找、验证病因的假说。第一个工作我们就是跟广东的专家一起讨论，确定了本次非典型肺炎的诊断标准。因为大家知道，一个诊断的标准，是决定一次流行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如果各个地方都出现了，是不是这个病，而且上次我接受中央电视台采访的时候，跟老百姓讲，现在恰好是冬春相交之际，是呼吸道疾病高发的季节，历年都有各种肺炎、非典型肺炎、呼吸系统的疾病。所以今年由于有了这样一个不明原因的一个非典型肺炎，所以其它的肺炎、流感同时也可能出现。因此如何去排除，确定是真正是一个原因未明的疾病，这就需要我们的临床专家要有一个标准，因此我们制定了这样一个非典型肺炎的标准。就是我刚才讲到临床上、实验室血像、X光片、抗菌素治疗无效，再加一个流行病学的特征，就是他有过这样的病人的接触时，或者到过广东出差这样的疫区流行、旅行时，这样我们就可以确证了。到3月4日，世界卫生组织第一个专家组和我们合作的时候，听到了我们的诊断标准，他们认为，世界卫生组织当时定的非典型肺炎的标准似乎不是很合适。因此他们给世界卫生组织提出建议，应该采用中国的非典型肺炎的这样一个诊断标准，这样的一个诊断标准。所以这是我们中国医务人员的工作，对全世界在这个疾病发生上做的第一个贡献，就是我们明确了诊断的标准。第二个就是临床救治，我们广东省医护人员用他们自己的生命，用他们自己的实践去摸索出了一套，在现在病原不清的情况下，如何救治我们的患者，提供了一系列的救治措施，这就是以支持疗法为主，加抗毒、抗病菌的综合治疗。所以用这样的一些方法。而这些方法也得到了世界卫生组织专家组的认可，和高度的评价。那么与此同时，我们的病毒所在开展病原学研究的同时，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控制疫情，能够救治病人。因此在我们做病原学探讨的同时，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病原以后，马上就进行了药物敏感实验。药物敏感实验的结果，我们在得到以后，因为药物敏感实验，大家知道有一个培养的过程，对细菌有一个杀灭的过程，这个过程实现了以后，我们的药敏的实验，发现有6个抗菌素，1个抗病毒药，对这次的病原有效，尽管病原我们不知道叫什么名，但是我们是实实在在培养出了这样一个病原。所以我们的药敏实验做出来，立刻就向世界卫生组织和香港、澳门和我们全国的医务界发了一个通告，让大家能够临床上参考我们实验室的证据，来进行临床的救治。第三个就是预防措施，这就是我们国家疾控中心提出来的，大家已经见到的那个指南，我们CBC网上的这九个技术指导规范里头的我们相应的一系列措施，对大众的干预的，对医护人员的，对社区的，另外还有我们如何防范、消毒，这样一系列的措施。与此同时，由卫生部牵头，组织了全国的联合攻关，就是寻找病原。我们组织了我们国家疾控系统，就是中央的和省的，中央地方的系统，组织了我们高等院校，大家知道一些著名的高等院校，还有我们的一些科研院所，组织了联合的攻关组。第一次会是在广东，第二次会是在北京，我们前后开了三次联合攻关的会议，分析疫情，寻找病原，然后分工，一起来突破病原学的发现。我们做了这样一系列的工作。所以在这个基础上，我想我们的病原学，现在做到什么程度呢？第一个就是关于衣原体，我想衣原体的工作，从我们两例，到后来的5例的尸解标本，到国外的标本，德国的标本，新加坡的标本，也都发现了同样的衣原体，找出来以后大家想一想，如果是它作为病原导致了这次流行，我们拿人群中的恢复期的血清，也就是说人得了病以后，会产生抗体，对不对，用这个抗体和这个病原接触应该产生反应，对不对？应该是这样。我们广州30份的恢复期血清的标本和我们培养出的抗原反应，29份阳性。我们在北京同时取了30份正常人群的血清，也去做这个病原，29份阴性。所以从血清学的情况看，也证明我们这个衣原体样颗粒的病原可能是这次发病的一个病原，注意，可能是这次发病的一个病原，为什么？这次的疾病谱的特征，流行病学的特征非常复杂。我们不排除可能有其它的病原，讲到这我就要跟大家讲，确定病原的三个准则，一个疾病流行以后，能不能确定它是病原，要同时具备三个条件。第一个就是我们能够分离、培养出这个病原，我告诉大家，我们现在衣原体样颗粒分离培养出来了。第二个就是由血清学人群抗体的改变和这个病原发生了反应，支持是这个病原，好，我告诉大家，我们现在30份里头29份出来了，但是我们还会扩大，因为我们有很多病例，我们还会扩大确证它的血清学的检验。第三个就是要动物模型的建立，我们找了这个东西以后，把它接种到动物里头，动物最后得了同样的病，就证明是这个病原，三个准则。我们现在衣原体样颗粒已经具备了两个这样的诊断的标准。所以就这三个标准没有确定之前，我们现在仍然不能确定本次疾病的流行的病原是什么，这就是我要告诉大家，我们研究到今天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实际上近些年来非典型肺炎快速的发展，已经发展到17种之多，非典型肺炎已经有17种之多，但是这些非典型肺炎，在我国、在全世界各地，历年都呈散发状况，也就是没有这样集中流行和暴发，呈现散发的状况，这是想给大家提供的一点背景。大家知道，在医学特别是在预防医学的研究里，暴发疾病的调查，或者叫原因未明疾病的调查，往往需要五个步骤，第一个步骤，核实诊断、确证暴发，也就是说当一个地方出现了和以往疾病谱，所不一样的，发病情况不一样的，这种特殊事件的时候，我们要赶赴现场，去核实诊断，看是什么样的病，然后确证有无暴发或者是流行。第二个工作就是现场调查，探索线索，第三就是及时的措施，控制疫情，现场采样和寻找病原。第四部分工作，就是开展系统的研究，验证病因假说，也就是我们前面说，可疑的病因线索我们发现了，那么我们要经过一系列大量的科学研究和证据，确证我们这次疾病流行的病因，或者叫病原，或者叫传染源。第五步工作就是要确证病原，提供政策性的建议报告或者为今后防治提供相应的防治策略和措施，这样才是一个完整的原因未明的疾病，或者叫暴发的流行病学调查的一个全过程，所以今天我向各位媒体介绍的，就是按照这样一个原因未明疾病的调查，我们目前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我可以告诉大家，我们已经进行到了第四步，离确证病原和提供政策性的建议报告，已经为期不远了，我们已经看到了我们病原学研究的曙光。我们的专家组和广东省专家组，联合到现场去核实诊断，确证本次的流行暴发，就发现这次肺炎的临床的表现特征，因为大家知道，一个病的流行发现，首先是医生和病人的接触，首先是对临床症状的诊断，以后才会发现有群体的变化，所以最早我们接触的是临床医生和他所见到的临床表现，那么这次的临床表现有哪些特点，我想在这儿也要跟大家讲一下，不仅仅是作为宣传，也是我们大家要进行自我保护的一个很重要的依据。第一个，这次临床的发病，首先的症状是发热，是高热，发烧，就是我们说的发烧，是高热，有干咳，就不像一般的流感，就是流鼻涕呀，或者是咽红，嗓子疼，没有，没有这样的一些症状，而是干咳，偶尔有一些病人咳的痰里头带有血丝，一般的没有通常感冒里头的白色的痰或者黄色的痰，没有，这是这个病的特点，另外，呼吸急促，个别的病例可以出现呼吸窘迫综合症，这是临床我们见到的症状最多的，比例最大的一些特点，第二个，大家知道，如果说是一般的感冒或者病毒性的疾病，细菌性疾病的话，它一般的白细胞发烧以后，一定是升高的，发烧以后测血，白细胞一定是升高的，但是这个病，白细胞正常或者降低，这就是为什么有很多专家，觉得它可能像病毒性疾病，因为病毒病一般白细胞是低的，第三个特点，就是X线光片，胸片，这个胸片的特点，是和临床症状分离，一般来讲，都是肺炎的话，我是先有很重的临床症状，呼吸急促，面红耳赤，这时候肺炎X光片看到肺部才有了阴影，有了变化，但是这个病，就是你临床表现的症状还不重的时候，X光片里头已经出现了絮状的阴影，很快发展两边肺同时实变，发展的过程很快，这是这次疾病的X光一个很典型的一个特点，所以为什么我们鼓励所有病人，感觉有感冒发烧的症状的时候，上医院都建议他们立刻拍X光片，道理就是这个，另外一个特点，就是通常我们出现这样发烧、高热的症状的时候，用抗菌素治疗，不管是哪一类的，大家知道抗菌素现在非常多，用哪一类的它都会有效。但是这次的疾病，在早期广东的病例里头，有一些罗红霉素治疗是有效的，但是后来到了广州病例的时候，发现抗菌素大部分无效，开始出现无效了。这是我们核实诊断确证暴发时，发现临床的一些特征。因此我们的专家就把它归到了非典型肺炎。我们就发现这个疫情非常有意思，集中在广东省，广州市和它周围的6个市，而那6个市，到2月19日，我们当时在那，基本其它的市没有了，最后集中在广州。广东的病例基本都集中在广州。发病的高峰，是2月3日到14日，这是广东省当时一个发病的高峰，我们做专业的流行病学曲线，就是这样一个的峰线，然后很快现在就下来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卫生部）部长说有效地控制疫情，就这个疫情它的发病的第一个高峰，广东的这个高峰已经下去了。
在这次会议上，中国工程院院士洪涛、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预防研究所所长阮力、副所长梁国栋还先后回答了记者们的提问。
记者：现在情况进展是怎么样？现在有找到一种药看起来是有实效的吗？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预防研究所 所长 阮力：我们做了10种药，7种是抗菌类的，3种是抗病毒类药物，在10种药物的药品实验里面，我们发现有6种抗菌的药物，是能够抑制我们现在分离到的病原的，其中有3种抗病毒药物里面有1种抗病毒药物是能够抑制这个病原。这个资料已经在我们CBC网站，而且我们和世界卫生组织交流的时候，资料都给了他们。第二个问题就要回答这位女士的就是关于疫苗研究的问题，大家都知道疫苗是非常有力的手段，预防一些，如果药物效果不好的，疫苗可能就是首当要考虑的。对于一个新的疾病，新的病原，疫苗研究不可能期盼太快，假如说我们衣原体最终确定，它是衣原体的话，衣原体的疫苗本身难度比较大，所以我想，不论将来怎么样，一旦我们明确之后，疫苗是我们首当其冲要进行研究的，而且有一个定律，有一种传染病就会有一种疫苗，所以，我想只要我们发现了这个病原，疫苗是有希望的。
记者：我想问一下，你们比较衣原体和冠状病毒的时候，为什么认为衣原体的把握比冠状病毒要大一点？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预防研究所 副所长 梁国栋：中国也加入到国际上十几个实验室研究的网络，每天晚上都有一次电话会，在这个电话会里，美国、英国、澳大利亚这些国家都说的是冠状病毒和副粘液病毒，我说，我们中国科学家在2月18日就在肺组织发现了衣原体，同时现在已经在5个肺组织标本发现衣原体，不光是肺，有肾、有脾脏等等。同时我们也从组织培养拿到了这个衣原体，已经发现病人的血清，它和组织培养物是有免疫学的反映。我说完以后那个电话会里没有什么声音。
主持人：观众朋友您刚刚看到的是4月4日下午，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在北京就海内外普遍关注的非典型肺炎问题组织专家进行的专题讨论，以及回答记者提问时的情况。（编导：安倍含、高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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