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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园林印象》(四)怡园

 

CCTV.com  2008年08月02日 15:20  进入复兴论坛  来源:CCTV.com  

 

作者  车前子

 

玉延亭和四时潇洒亭的外面,有一口水井。偶尔会想起它。这多少有些人间烟火。玩苏州园林,我知道古人的日常生活并不都在园林里,但还是常常会忍不住捉摸起古人的吃喝拉撒。

一进门就看到水井,这让我感到亲切,就好像看到了他们的生活。尽管他们不会在水井边淘米洗衣,尽管是用来浇花灌园,说不定连浇花灌园也不用,这口水井仅仅是——或许仅仅是风水井而已。我也不知道。

井阑上刻了“天眼”两字,这是水井的名字。明明是在地上挖出的洞,偏偏要叫“天眼”,也是文人伎俩吧。

玉延亭和四时潇洒亭的外面,除了有一口水井,还有两棵疯狂的石榴树。长得真疯狂。石榴树明明是木本,偏偏长出了藤本的样子:龙飘飘兮凤飞飞,紫雾漫漶绛云肥。木本长成藤本,藤本长成木本,都不容易,要的是时间而不是速度。坐在玉延亭里的藤椅上,我想苏州今后的发展能够健康的话,要的也是时间而不是速度。石榴树通过时间使木本长成藤本,苏州通过时间回到苏州。

玉延亭的墙上。嵌有董其昌的石刻对联:静坐参众妙,清谭适我情。“静”“清”“情”三个字,尤其是“清”“情”这两字的结体比较接近,董其昌写来,“清”似秋云,“情”如春树,看得出这是一个成熟书家本能上的调整,而不是刻意追求。

 

 

怡园主人顾文彬原籍安徽。祖辈从安徽来到苏州,早先在阊门卖鸡毛掸子,到了顾文彬这一代开始发迹,花了两百万两白银在明朝尚书吴宽的旧宅遗址上造了怡园。怡园的“怡”,是怡养天年的意思。

进怡园门,我的游览路线多年如此——先到玉延亭看看董其昌,再去四时潇洒亭。四时潇洒亭的匾额为丁敬身所书,不像在写书法,倒像在治印,也别致。别致总是好的。别致是诗。望望亭外,小院里放多了盆栽杜鹃,生机是有生机,却也夺了水井与石榴树的风韵。园林的奥妙,不是奥妙在生机上,奥妙在风韵迷离之处。

走过四时潇洒亭,是玉虹亭。玉虹亭取吴梦窗的诗意:“亭上玉虹腰冷”。吴梦窗的七宝楼台我基本上没见识过,现在猛见识“腰冷”两字,觉得他的楼台不低。我以前不耐看小字跋文,竟错过了“腰冷”,而今人到中年,腰开始冷了,看见的时候自然惊心。园林是中年人的,甚至是老年人的,年少气盛,不懂玩味。为什么明清之际园林兴盛,道理就在这里。玉延亭、四时潇洒亭和玉虹亭,这三个亭与游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仿佛书画同源诗词相邻,稍不留意就不以为这三个亭是亭,而只是游廊的一部分。从中也看出顾文彬的修养,他是书画诗词全都爱好,无不精通,熔于一炉,彼此彼此,于是这三个亭与游廊也只能彼此彼此了。

 

 

从锁绿轩到南雪亭,是怡园模仿沧浪亭的一条复廊。我坐上复廊里的砖栏,看坡仙琴馆外的一树白樱花,渗透出淡绿的叶子,尚未干的湿润的水彩画。

南雪亭里的石桌石凳,亭后的一株橘子树,几棵梅树,树下茂盛的书带草。茂盛得仿佛是一亩又一亩的,没地方长,只能堆着长,竟抱成了团。绿油油的仓库。李渔在《闲情偶寄》里说:书带草其名极佳,苦不得见。我有点奇怪。李渔是极博闻广见的人,怎么会“苦不得见”书带草呢?

怡园分东西两部分,东部是引子,西面是全园的重点:山水布局。按照约定俗成的游览线路,进门由曲径游廊经玉延亭、四时潇洒亭、坡仙琴馆、石听琴室、拜石轩,南雪亭,梅花亭……绕一大圈,绕到锁绿轩、石舫、玉虹亭,最后回到四时潇洒亭,然后出门。

但我从没如此玩过。不但玩怡园如此,玩其他园林也是如此。游园是兴致所至,法无定法,觉得好玩就行,打个比方,游园不是填格律诗,是写散文——写到哪里是哪里,味道写出来了,即使不通,也是好散文。

“園”是栩栩如生地象形,对于中国古人而言,是他们呼之欲出的日常生活;“园”是溶溶欲滴的会意,对于当代人而言,更像是一种内心生活。这样说园林,可能有些勉强,换个说法,园林对于中国古人而言,就是他们在日常生活里梦见的梦境;园林对于当代人而言,就是在梦境里梦见的日常生活。

园林是一种隔阂,没有隔阂,也就没有园林。从这点上说,园林对于当代人比古人要来得更为隔阂一点,说不定也就有种可能,当代人或许会比古人更能领略园林的美。谁说得清呢?

 

 

玉延亭和四时潇洒亭外面的铺地上,嵌着几块小太湖石,不把话说尽。 

复廊暮色半明半暗,也是可看的。苏州园林的色调不能太亮,半明半暗,是它的诗意。

不管怎样,怡园身处闹市,我能在其中听到野鸽子嘀咕,竟也“一梦至今,临风怅伫”。

好久不怅伫了。

 

 

 

 

责编:吴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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