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艰难的美丽人生
――“全国优秀组工干部”祁爱群系列报道之一
央视国际 (2005年05月12日 11:08)
专题:时代先锋:全国优秀组工干部祁爱群
解放日报消息(张斌):题记:有一种美,仿佛烈火炼精金,浮形褪去,是光彩夺目。这种美,震颤人的灵魂。
16岁,祁爱群在拉萨念高三,出落得亭亭玉立。一次,长春电影制片厂的导演到她读书的学校取景,看到她,立刻被女孩的清秀吸引,要她去试镜。可爱群害羞啊,同学劝,父母劝,磨蹭了几天,终究没去。
22岁,祁爱群在那曲做老师,和大学同班同学袁勇谈恋爱。周围人都拿袁勇开玩笑:这小子有福气,娶上了大学里的“校花”。是啊,那时的爱群,哪个见了不说美?
祁爱群 40岁时,大学同学任玉梅最后一次见她。爱群笑盈盈地站着,可玉梅眼圈一下红了,眼泪止不住:妹妹,看你都成啥样了?
过去白皙的皮肤,如今晒成“高原红”;高原反应导致的常年高血压,使嘴唇青紫;一头黑发经不住冷风每天吹,已经开叉、变黄;习惯了下乡赶路,穿着也跟着讲究耐脏耐磨,裙子和皮鞋太细巧,怕是都快忘记怎么穿了。
一个女人在高原上,貌美,已经不复存在。
美丽迷上美丽
还是 16岁那年,祁爱群在拉萨参加高考,征求父亲的意见。父亲祁孔法从上海来藏已近 20年,知道这里的牧场缺兽医,就鼓动女儿考兽医专业,将来靠手艺吃饭。女儿听话,真的考上了林芝农牧学院的畜牧兽医专业。
当年 9月入学,从拉萨坐车到林芝,一路熟悉得就像回到了江南的故乡。好一个“西藏的江南”,林芝果然名不虚传。山上开满不知名的野花,道旁成排的杨树摇曳生姿,尼羊河流水潺潺,一直伴到校门口。
那是一段单纯而快乐的时光。快乐的祁爱群,在父母要她一起回上海时,她选择了留下。
那是 1980年,父亲祁孔法援藏满 20年时,得到一个内调回沪的机会。叶落归根,父亲想带着妻子和四个孩子一起回去,可三姑娘祁爱群才念了一年大学,去还是留?问女儿。“这里也挺好,”年轻的脸庞写满憧憬。
父亲犹豫了。进藏路的艰难,高原生活的清寂,孩子们体会不到啊!自己 1960年进藏时,路多难走。援藏的,清一色已婚的棒小伙儿,从上海到兰州的火车,一路提心吊胆;兰州到拉萨,一辆东风卡车颠啊颠,五脏六腑颠了个遍,才远远看见了布达拉宫。
1977年 4月 28日,和家人两地分居 17年后,祁孔法专程回老家江苏靖江,夫妻俩带着两双儿女,第一次一同出远门。他们要把整个家都安到拉萨去。
全家人从上海坐火车到兰州,接着坐飞机到拉萨。那一年,祁爱群才 14岁,从飞机窗舷向下看,满眼的苍莽高山和逶迤冰川,和家乡的小桥流水、乡田阡陌多么不同。
第一眼,清纯水灵的江南女孩迷上了这个陌生而美丽的地方!
这种喜欢,父亲看懂了。他想劝女儿一起回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由她去吧。于是, 1981年,这个六口之家,再一次分离。不同的是,过去,在西藏留下的是父亲;这一次,则是女儿。
美丽选择艰难
1984年,祁爱群大学毕业分配。学校老师都喜欢这个江南女孩子,文文静静,专业又是班里数一数二,有心将她留校。班主任何伦科去征求意见,爱群心里高兴,脸上还是害羞,“挺好。”
临近分配宣布,何伦科老师却发现,祁爱群报了名去那曲。对西藏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林芝和那曲,完全两重天。林芝在拉萨东南方,平均海拔 2700米,气候宜人,土地富庶;那曲则在拉萨西北向,人说“远在阿里,苦在那曲”,这里平均海拔 4800米,昼夜温差极大,一年除了三四个月的夏天,其余都是白雪茫茫的冬季。
老师有心劝,可一万句抵不过祁爱群一句,“那曲是牧区,专业对口”。
最后,五男一女,高高兴兴上了路。现在西藏党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工作的张平当年也是“六分之一”,记得清楚,越往北走,呼吸越困难,眼前也越荒凉,半天不见一个人。在车上,男生们问祁爱群后悔不,她却好像听不出问话里的担忧,回答道:“那曲挺好!”
那曲挺好。祁爱群最终被分在那曲综合中专学校当老师,这是一所当年刚筹建并第一年招收畜牧专业学生的学校,一切从头开始。大多数学生来自藏区,个儿和年龄都比年轻的女老师大。男同学私下议论:这个女老师说话声音柔柔的,胆子倒大,解剖课上剖开牛羊的肚子,眉头都不皱;女学生心底羡慕:这个老师年轻,黄色的高领毛衣一穿,真漂亮;同事们背后点头:别看这个老师年纪轻,责任心可大,除了正常上课,还给藏区学生补汉语,全校学生,就数她教出来的最齐整。
那曲挺好。祁爱群半夜牙痛,邻居达娃送来藏药,还陪到天亮;每天去两百米外的水井打水,只要碰到人,谁都要抢着替“祁老师”提上一桶;
和同学袁勇三年恋爱,结婚时亲耳听他说,“我俩若在沙漠里,有一滴水我先给你”……
1988年,那曲综合中专学校撤并,重新分配教职员工去向。林芝农牧学院的领导打来电话,点名要祁爱群回去。可她怎么舍得?这次选择,常人眼中的舒适,又一次被祁爱群放弃。这回,祁爱群和丈夫袁勇一起分到了那曲地区畜牧局。
上海,父亲一声遥叹。只有在高原呆了几十年的亲人才能理解,女儿在高原动了真情,再也收不回。
美丽光彩夺目
2000年底,那曲地委决定派祁爱群到距拉萨 400公里外的班戈县任组织部部长,领导李清波与祁爱群任前谈话,还没听完她就哭了:“能不能不提拔?”
给个理由?她照实说了―――父母和女儿在上海,公婆在甘肃;在那曲,和丈夫守着,还有一个家,如果调到班戈县,自己就得离家两百来公里。藏北高原的两百来公里,意味着一年回不了几次家。
但另一个理由,她硬生生咽了下去―――一个月前体检,自己的高血压、多血症、高原性心脏病都很严重,医生警告,非常不适合在高海拔地区工作,更不要说再往高处走。
领导也有难处。班戈县在那曲的 11个区县中,海拔第二高,经济第二差;含氧量不及内地一半,人即便站着不动,也觉胸闷气急,头晕脑痛。全县的干部职工人心散哪,指望有个人去齐齐心。
祁爱群收住泪,没再坚持。回家收拾行李, 15天后,上任。
上海,父亲老泪纵横。心疼爱女啊―――从沿海到高原,一个女人不得不舍弃,健康、家庭、甚至美。这些常人眼中的平常事,在这里,是奢侈;两代援藏人,父亲懂得女儿―――把心掏给藏北高原,掏给纯朴贫穷的牧民,再苦再难,也不后悔。
爱群也犹豫过。 2002年,拉萨农业厅的一位老领导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到拉萨工作,各方面条件都比班戈县好得多。
这样的机会,也许是最后一次,祁爱群实在舍不得错过。十几年高原基层工作,身体越来越差,女儿袁锦已经 14岁,一次西藏都没来过。如果真能到拉萨工作,条件好不说,女儿也可以接来同住。近四十的女人,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祁爱群专程到拉萨,询问调动手续。
可是,她身在拉萨,心在班戈。年轻干部的考察和基层下派才开始,那些愿意离开城市到不通电不通路的村子工作的年轻小伙儿,正拿眼睛盯着自己;下乡路上认识的藏民阿婆,每次经过,都要给“汉族婆莫”(闺女)端上满满一盆风干羊肉,斟上浓浓一杯酥油茶。
从拉萨回班戈,车朝西北方向,往羌塘坝子腹地猛开。路不好走,随身带的血压计、氧气袋、药物箱被震得怦怦直响。中午了,县城还远,像往常一样,车在那木错湖边停下歇歇,人也好吃点干粮。
11月,是坝子上的冬天,冰冻的那木错湖,一片白茫茫。祁爱群想起一首西藏民歌:来,来到西藏,寻找理想,看见天堂。
祁爱群,终究还是选择了留在藏北,留在了她的天堂。
没有在西藏仿佛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下站过的人,很难理解,一个江南女子看惯了小桥流水的精致和柔美的眼睛,怎能看懂荒漠冰川的魅力;没有在藏北一望无际的羌塘坝子吹过冷风的人,很难理解,一个为人妻为人母者的满腔柔情,怎能化出这样宽厚、辽阔的胸怀!
有一种美,仿佛烈火炼精金,浮形褪去,是光彩夺目。这种美,震颤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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