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晓兵政委访谈录——权利篇

央视国际 (2005年11月04日 14:45)

　　时间：30日下午

　　地点：招待所

　　问：听说你用权有个“三不怕”，请你谈一谈。

　　答：这么多年下来，我在用权上还是很谨慎的。在感情和原则的问题上，我常警示自己用权要做到“三不怕”：不怕别人说无情，不怕别人说没用，不怕别人说没钱。现实生活中，我们常常被什么亲情、友情、战友情等关口搞得很累，甚至能把人搞得晕晕乎乎。有些事情在处理时心里还是蛮苦的，像我母亲和弟弟来，拉了一车花菜要卖给团里，实际上，办了又怎么样呢？但是没办法，你在这里为官，就必须得这样搞，家且未正，焉能正人呢？一旦形成了良好的环境，绝大多数人会拥护你、理解你。这个时候，大家就会说这个情，是一种大情大爱。把这个情用在党的事业上，用在部队建设上，用在为大家谋福利，是大情，不是小情。说实话，这个“三不怕”精神，道理很简单，要做到这样却不容易！有人甚至跟我讲，你这样搞，不感觉到孤立吗？我当政治处主任的时候，有个同志就说我，你虽年轻，却比较保守，不会开发自身的特殊资源。我理解他这个所谓保守，就是不能像他一样喝点小酒、打个小牌、洗个桑拿、谋点私利之类。对这样的议论，我连解释都不屑的。

　　问：三不怕里面有什么深刻内涵，是不是时下干部战士在涉及切身利益时缺少安全感？

　　答：你说这个情况就多了。你看每年什么战士提干、考学啊有的托人来找你，走后门好像多得不得了。什么方法都用上了，还激你，说什么当政委的怎么连这点事也办不了。说句实话，这对个人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折磨啊。谁没有几个朋友啊？谁没有亲戚啊？在这个时候，做取舍是非常难啊。这种事很多人都遇到过。在原则和感情面前，咱们共产党员也要讲感情，我不是没有照顾过。个别的在同等条件下，会受感情因素的影响，这个我不否认的。但在一些矛盾很尖锐的情况下，感情是不能代替原则的。作为一名党员干部，就是不要怕被别人说无情、说没用。没有这点勇气，是过不了这一关的。有些事情，特别是违反原则、违背群众意愿的事要是办了以后，不仅会失去群众的信任，也会失去党组织的信任。团里有个很优秀的，工作很出色的干部在面对提升的问题上，也会跑来搞什么汇报思想，提着东西到家来，这是为什么呢？让我很痛心，这说明，干部没有安全感，从骨子里讲，他这是对党组织缺乏信任。

　　后来我找这个干部谈，这个干部讲，不是我不相信党组织，可听到别人一忽悠，就犯糊涂了。这一年，我们提前晋升了好几个干部，最后通知下去，被提升的那几个干部都出乎意料。二连连长邓超胜，七连连长白磊，二营副营长雷雨都提前提的，他们确实干得不错。还有一营营长聂吉祥也是这样，在海关监管的时候准备从连长提升为警务股长。他求营长龙雄给我打电话说情，我当时很生气，狠狠地批评了他们一顿。

　　我当晚就打电话问聂吉祥，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是听别人讲的。类似这样的情况，从主任到现在，不知道遇到几起了。到最后都找他们谈，问他们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啊。他们都说，不去汇报汇报就心里没底。我就给他们讲，我走到今天，就从没有去找过什么关系，靠的全是组织上的关心培养和自己的努力工作。这件事使我很难过，也使我想了很多。社会上一些不良现象对干部的影响太大了，这些东西教育引导不及时，就会涣散我们的战斗意志、削弱凝聚力，同时也反映出我们的工作还有差距，要使干部能健康的成长起来，必须下大力营造一个公正的良好的内部环境，从根本上解决缺乏“安全感”的问题。

　　问：你刚开始是怎么想到提出“三不怕”的？

　　答：这是我当政委的第一年。有的时候，人是需要一点理性支撑的。所以在一次全团干部点名上，我就这个问题说了一下。除了这个问题，我还讲了个问题，各级该做一个怎样的人，不该做怎样的人。一做淡泊名利，乐于奉献的人，不做争名逐利，官迷心窍的人。二做真实真诚，本色示人的人，不做弄虚作假，阳奉阴违的人。三做埋头苦干，真抓实干的人，不做办事浮躁，作表面文章的人。四做勇于创新，敢试敢闯的人，不做因循守旧，得过且过的人。五做坚持原则，敢于碰硬较真的人，不做怕得罪人，推诿塞责的人。六做勤于学习，善于思考的人，不做无所事事，不动脑子的人。七做胸襟坦荡，善于团结的人，不做瞒上欺下，作风庸俗的人。八做严于自律，克己奉公的人，不做以权谋私，利欲熏心的人。这一课大家反应很好，团长要求印发全团学习对照。

　　那时候我在笔记本上草写了一下，后来就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了，但还没有想得那么深，最后就把它提炼出来。开始是两个不怕，后来加了个“无用”。有的一些认识也是在慢慢地系统化的。这里需要强调的是，不是共产党人不讲感情，其实我认为共产党人最讲感情、最讲孝道，但更讲党性、更讲原则。

　　问：要真正彻底做到这一点是不是很难？

　　答：真的很难，但必须有这样的要求。从内心里，作为一个领导干部，这种理性的东西对处理工作中的一些矛盾会产生一些积极的指导作用。对庸俗的、消极的东西，如果任其发展的话，我们就会丧失群众对我们的信赖。现在党员领导干部面临的是钱惑、色惑、权惑，还有个情惑，你要作出一个理性的判断是非常重要的。有了理性的支撑才能有一个导向，有底气，你处理问题的时候，才能知道孰轻孰重，要不然只能随波逐流顺着感觉走。学习理论是为了什么啊？是为了从理性上给人生、给工作导航，并在思想上建立一道抵御各种诱惑的防线。

　　我觉得，这也是升华思想境界，提高能力素质的一种具体体现。政治素质，认识问题解决问题的水平不是空洞的，不是写几篇文章就能解决问题的。在具体工作中，在思想演化的过程中，一定要结合矛盾冲突来思考、提炼、判断和处理，最后在我们思想中形成一套既有理论指导，又有工作实践结合的一套比较实际的方法。还有一条，对待处理群众的一些难事时要倾注我们的情感，不能简单处置，要带着感情做工作，这也是党的宗旨所要求的。每年新兵来，我们都要做调查，发现有些新兵在家时被一些退役的老兵教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新兵来了第一个要做到的就是要教育、洗涤，把那些污秽的东西洗掉。

　　因为这个事情困扰了我很长时间，我想这种困扰，相信很多领导都遇到过，为情所困。而且这种矛盾有时是很尖锐的，特别是我母亲那件事对我的刺激非常大。我们常面临两难的权衡和抉择，这个抉择有时真是难啊！因为老母亲很理解我，越是理解我越过意不去，所以后来我给家里5000块钱，在这个问题上，相信很多人都能体会到我当时心理压力大。权力这个东西呢，我理解是组织上赋予我们的责任，权力用好了能给我们带来成就感、给人生价值的实现带来帮助，有的时候因为有一定的权力会拓展我们的抱负和人生理念。反之，弄得不好就会伤人、害人。权为谁所用是一个基本的风向标，所以我们要为党谋利益、为民谋幸福。

　　前年春节前，我当政委的第一年，当时正好老团长提升，新团长没配。老母亲和弟弟都过来了，带着一车花菜。当时来主要不是为了卖花菜，而是想和我商量承包生活服务中心。我弟弟的意思就是，“反正都是到外边市场买菜，不如让我承包，保证卖得比别人便宜，我签合同。给人家可以做，给我也是做。你是团里的一把手，成不成，就看你一句话。”但是我回绝了他，对弟弟说：“为什么你不能做？因为你是我弟弟。这个团是党的部队，不是我个人的部队。我能相信你会做得好，但是全团官兵是否能理解你、相信你吗？”

　　问：老母亲是自己来的吗？

　　答：母亲是被弟弟缠的没办法才来的。因为我从小对我弟弟都是很严厉的。我就兄弟俩，从小感情就非常好。我负伤以后，回到家，我弟弟就抱着我空了的手臂袖子，哭啊……

　　我们就兄弟俩。母亲的工厂倒闭了，父亲就拿了点退休工资。弟弟俩口子下岗后，整个家里的生活就拮据起来。以前家里是不错的，根本轮不到我来操心。但是一下子下岗后，孩子要读书，母亲身体不好有慢性肾炎，父亲心脏有问题，看病花钱也很厉害，所以一下子家里就感觉到年都不好过了。春节来临前，一是想拉一车菜来卖了挣几个钱回家过年，另一个就是来跟我商量承包生活服务中心的事，这样也有个稳定的收入了。我想了想，这事我不能办，要是办了以后，无论做人也好，做官也好，我都觉得不妥，我无法对全团官兵交代。我对母亲和弟弟有交代，就无法对全团官兵交代了。道理非常简单，没有什么更深奥的，我就是这样想的。这不是大话，忠孝不能两全嘛，那个时候就得在忠与孝之间只能选择一个。

　　问：你跟老人讲这个道理，老人能理解吧？

　　答：老人非常理解。母亲马上去做弟弟的工作，告诉他：“你哥哥不容易啊，我没有什么文化，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我相信你哥哥这样做一定是对的。”母亲的一席话是对我最好的理解和支持。最后，弟弟把一车花菜拉回去了，我当时就流泪了。后来，那车菜亏了2000多块钱。所以，后来我在总部的报告里面加了一句话：我不仅是母亲的儿子，我还是一名党员，身上肩负着责任，还担着人民的重托。在亲情面前我为自己能守住一名共产党员的精神家园而感到无比欣慰，我对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

　　问：“三不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现实生活中会有很多的诱惑和干扰，你是怎么做的？

　　答：我没有买房子，师里以前的集资房也没有，现在团主官以上领导当中就我和团长没有。我现在住的公寓房是64平方米，去年上半年，家里来了两个人，确实没法住，那时我岳父住在这里。有个转业到地方的老领导对我比较关心，走到哪里讲到哪里。他是规划局的，认识许多房地产商，人家听了我的事迹很感动。有一天，在老领导那里见到一位做房地产的老板，他们想请我做报告。没有几天，房地产开盘，他就托老领导找我，要请我做形象大使，当时他跟我老领导说：“开盘那天有许多地方党政领导参加，只要丁晓兵能在电视镜头前给我们讲几句好话，我就以最低价卖给他一套房子。”我一听，的确是有吸引力，部队也没文件不准，从公司的老总来讲，也想帮帮我。话好讲，但不能去，如果去了，即使我没有得到好处，人家也认为我变了。现在那么多的名人也在这么做。但我不能做，因为我是军人。现在是党委书记，代表党的组织，我就推辞掉了。

　　2001年，海关执勤那一年，也是对我考验比较大的一年。当时把我放到浙江去，杭州关、宁波关相对要复杂些，再加上是对台军事斗争的最前沿。当时也有人劝我，万一出了事，会影响到自己。我也感到有风险，心里也是沉甸甸的，但也许正是因为有风险，反而觉得它更能考验我。越在这种复杂的环境，越能有利于磨炼、提高我们处理问题的才能。我去了之后，驻地附近的小店、派出所、驻军、企业，我全都走过、访过，一遍走下来后，人瘦了好几斤，这样做对我们加强浙江执勤驻点官兵的拒腐防变工作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之后我曾写过几篇影响了我们师团两级决策的调查报告，并以此为根据下发了《打好拒腐防变主动仗》的意见。那时，我还在三个分关，两个总关讲了一个关于共产党员的人生观和权力观的报告，主要是围绕活着到底是为什么，怎么活着才有意义，做为一名党员干部怎样看待权力、怎么运用权力。是结合我工作中的一些事来讲的，属于漫谈式的，反映很热烈。

　　我刚刚去时，海关的领导给我在当地最好的酒店订了房间，但我从没有住过。在海关执勤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和战士住在班排。对此，地方的一些同志都不怎么理解。

　　但是我要给海关，给官兵们发出一个信号，要做好拒腐防变就要从细微处守好自己的阵地。还有一次，当地有一家知名公司请我去参观他们公司。在参观过程中，那家公司的老总私下地告诉我，公司安全不怎么好，想让我派三个兵帮他们站哨，并许诺每年八万的好处费。我听了回答说，好啊，那就打报告吧，只要上级批准就派。那公司老板听了以后，就明白了我在推辞。最后也不了了之。

　　也许一些胆子大的，可能就干了，但是这是不能干的。如果我干了，就可能被别人一再突破，可能马上就会有人效仿的，“物必自腐，而后虫生”嘛。即使没有，或许别人也会捕风捉影造成不良的影响，这个事我觉得我把关还是把得很好。那时候，我在部队面前是很硬气的。但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有一次警民联欢结束后，我上车和地方领导挥手告别，但是吉普车却怎么都打不了火。当时外面有很多总关的领导，看到我这样，都在那里笑。还有一次在高速路路上，车熄火了，我就光着膀子下车一只手去推，路过的司机看着我这样都笑个不停。我的车不是不行吗？当时海关要给我提供一辆车，我说不行，这个要按规定来。

　　但有一次，我住了一次高级的宾馆。在绍兴柯桥，是我以前的通信员请我的。以前这个兵是“个别人”，我把他调到了营部，毕竟那三年带出了感情，所以对我很好。听说我去了，就带着老婆儿子在路边等了我两个多小时，热情地接待了我，还非要请我在当地最好的宾馆住。

　　问：听说你曾遇到有个战士两次给你送礼，你还记得吗？

　　答：那个好早了，那是我当主任时候的事。其实团里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没人敢给我送礼的。

　　这不是战士的主意，是他的家里人，是在社会上做生意的。其实战士送礼，大多都是有人支招的。

　　第一次被我扔出去了，第二次送到家里的一扎钱居然又厚点了，估计比上次拿的更多了。这种情况干部也有，从门口扔出去的这种情况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问：你认为送礼的背后隐藏着一种什么内涵？

　　实际上，两个问题。第一，干部自身在晋升问题上，缺乏安全感。能不能让干部、战士在成长进步上有一种安全感、踏实感，在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我们领导干部是不是廉洁，能不能秉公办事。这种东西反映出一个单位的风气。因此加强单位的思想道德建设，从某种程度上有个固本的作用。道理讲得再多，你收一次钱，你十个小时的课全没了，没人信你。只要破了一个口子，你收了一次，你讲的所有道理都苍白无力了，我觉得就是这样一个理。更要命的是，这种东西一旦占了上风以后，它摧毁的、损坏的是对党组织的信赖和信任。这个东西是很可怕，你作为一级组织，你就难以在关键时候有凝聚力、号召力。最根基的层面，就是你对组织的信任啊。这里边有两个信任：一个是我们作为党组织，作为干部要信任群众，依靠群众；同时我们开展工作也是需要建立在群众对党组织信赖的基础上，这个东西一旦被侵蚀掉了，我们党委的权威就岌岌可危了，所以我说要守住精神家园关键还是在于第一次。就像打仗一样，一旦阵地被撕开口子，后果往往都是不堪设想的。我想，如果我收下了这个钱，就等于把自己人格出卖了，即使办了些好事，别人也会认为这是一次交易，就会从骨子里看扁你，就会损坏带兵干部的形象。

　　这些年，凡在战士考学、提干等关系着官兵切身利益的事都是在全团公开，包括转士官，我首先让机关先到各个连队去摸一摸，把最优秀的选出来。今年提干的李建良、郭扬是6月14日公开考试的，都是拿到现场考的，现场公布结果，完了以后公示。话又讲回来，有些问题也回避不了的。这个问题用不着回避，回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有一条，必须是要公开的，素质要好。也正是因为这样做，所以在我们团大家都认准了一条，干才有出路、干才有成绩、干才有希望，这是我们工作中一个重要的导向。

　　作为基层一线的带兵人，作为一名政治委员，在这些问题上，在事关部队建设发展的方向问题上，在基层官兵对党组织信任的重大问题上，脑子要十分清醒决不能含糊。

　　我的家属在这么多年，养成了一个很好的习惯，从不会问我团里的事情，很多消息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家属也是一个非常正派的人，她也为我把住了很多关口。

　　有一年，小孩在学校生病了，公务员知道了，就说了一下，炊事班就加了两个菜，我当时添了点钱，在那里吃掉了，也没有带回家。

　　在我身边的工作人员，我对他们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我对他们说，你有困难，你可以跟我讲，我来解决。但是如果你打着我的旗号去报发票等类似的事情，只要我知道就连检讨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对司机张林说，你到我身边来开车，要比以前要求更严。我没有什么能够给你，唯一能给你的、教你的就是怎么样做人、怎么样干事。

　　我们这个党委靠的是集体领导意识，前年我在师里介绍了一个《靠集体领导强班子带部队》的经验也是在这个背景下形成的，后来我们总结了《四个充分征询》，实际上这四个征询的核心是科学决策和民主决策的问题，在实际工作运用中也是按照这个具体、基本的方法来的。

　　问：大家说你一个人好不算好，说你们整个班子好才算好，对吗？

　　答：是啊。我一个人大不了说你人不错，但要做好一个事，靠一个人不行，要靠大家。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先进的思想只有变成了大家共同的认知了，才能够做到众志成城。所以这么多年，我特别强调，作为一个党委要用思想领导、组织领导来规范它。要从思想上来领导部队，引导部队，要靠经常性的思想宣传、鼓动。在一些重大的问题上坚持思想领先，先做教育的工作，先做统一思想的工作，其次才是研究工作方法问题。

　　问：这么多年在用权上你没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吗？

　　答：我没有什么很深的现象，不过肯定有。比如去年搞信息化建设的问题，我回来后很急。但是还是态度很坚决，要搞！后来党委讨论时，大家普遍感到时机不成熟，觉得搞了也是低起点的建设。慢慢通过论证，也证明了我的观点错了。所以说呢，多听听大家的意见有好处。这个事情教育了我，什么事情都要从实际出发。

　　问：有个邓绍林，听说有次连敬你三杯酒，这是为什么？

　　答：邓绍林，政治处的一个干事，写材料的。他心理上有点问题，虽然他兵龄很长，但是不具备提升的条件，团里安排转业。他误以为我从中作梗，在一次会议上，我批评他，他就顶起来了：“一个残废的人，只能带出一个残缺的团队！”当时就有很多人都以为我要找茬收拾他。完了以后，我找了他深谈了一次，一讲就讲到他心坎上去了。我就带着他写材料，其中有一部分还发表了。记得有一篇是关于用政策引导家属走向市场的材料。他心里很高兴，那段时间非常努力、非常刻苦。到转业走之前吃饭，他就敬了我三杯酒，请我谅解他那次鲁莽的行为。

　　如果有100%的人说你是个好领导的话，那一定不是个好领导。有些时候，领导就是在两难之间做抉择的，抉择的过程就难免会触及一些人的利益。而人的素质是参差不齐的，有的人能理解，但有些人却不一定，甚至嫉恨在心。但我有一条，我很坦然，无论是党心也好、良心也好，我始终问心无愧。

　　问：做为领导干部，手中有一定权利，你完全有条件把个人和家庭的生活安排得舒适一点，为什么你还要耐住寂寞、甘守清贫？

　　答：用好“三不怕”，关键就要耐住寂寞，甘守清贫。很多领导干部犯错误，往往是从生活的庸俗化开始的，从生活上一点一点地拉开缺口的，这是我的一个感悟，我不知道这句话说得科学不科学，但确确实实是这样的。看了这么多人，那么多出问题的干部当中，从他们身上感悟到哪些东西啊？我们反思一下，实际上都是从生活上的庸俗到思想上的庸俗，再到政治的庸俗。神圣的东西被淡化、世俗，庸俗的东西被强化，迟早要陷入泥沼。绝对避免不好说，但是如果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名利享受的东西，可以想象思想上、政治上怎么能不出现问题呢？

　　当今社会诱惑太多，权惑、色惑、名惑、利惑、钱惑，时时刻刻在引诱着、考验着我们意志、品行和道德修养。而这种考验某种程度上比生死的考验还要严峻，还要复杂，还要经常，从高尚滑向卑劣有时只是一念之差。这就需要我们时时警惕，处处小心。只有坚决抵制住种种利欲的诱惑，才能“半夜敲门心不慌”，成为一个思想纯正、道德高尚的人。有本事和守本份，对领导干部来说，好比鸟之双翼，车之双轮，缺一不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职务的提高，能力的增强，能否守住本份的考验也逐渐增大。我感到，当前对领导和机关干部来说，干净做人，秉公用权，关键是要把握三个环节：

　　一是慎微细小处，越是小处越留心。有的同志常常把生活小节看轻了，认为兴趣爱好是个人的事，“八小时以外”是自己的时间。实践证明，一个人在小事、小节上过不了关，也很难在大事、大节上过得硬。小事、小节中有政治、有方向、有形象、有人格。人有七情六欲，要学会把个人的欲望控制在合理的“度”之内。这个“度”，就是原则性，就是社会规范。大家手中多少都有一点权，经常有人找你“帮忙”或是你有事找别人帮忙，每当有了“好处”，每当有了“便宜”，要想一想这个好处能不能拿，这个便宜能不能占，组织允许不允许？舆论允许不允许？道德允许不允许？良心允许不允许？如果不允许，就别做了。如果是人之常情，人家确实别无用心，只是普通的“礼尚往来”，倒还能接受理解。但是生活中有的人往往“薄礼先行”，打开缺口，进而达到个人的目的，一旦个人的目的实现不了，他就可能反咬一口，翻脸不认人。向胡长清行贿的个体老板周雪华受审时说过这样一句令人深省的话：“人有两种情况最心疼，一是用针扎肉，二是从自己的口袋掏钱送人。”他明明知道从自己口袋里掏钱送人是最心疼的，可为什么还要去送？原因当然是另有所图，他不会干赔本的买卖。留心小处还包括和周围同事、领导的日常交往，要谦虚、诚恳、一视同仁，不分你亲我疏，你高我低。

　　二是慎独无人处，越是暗处越小心。人的一生中总有许多“暗处”。比如有时单独外出执行任务，有时业余时间单独活动，有时独自闲赋在家。对于这些“暗处”，能不能做到光明磊落，是对道德品质的一种检验。应该说，我们大部分同志不管是“明处”还是“暗处”都能做到严于律己，而且越在“暗处”越显示出高风亮节，但也有少数同志在无人监督、远离组织的情况下就放任自己。领导干部、机关干部工作具有相对独立性、自主性，在个人独处、无人监督的条件下，自觉遵纪守法，“慎独”处事，是保持廉洁，防止出轨的重要环节。很多同志“八小时以外”既没有家庭的约束，又没有领导的监督，如果心有旁骛，心猿意马，很容易犯错误。我们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珍惜政治生命，经常想一想做没做对不起领导、对不起组织、对不起家庭的事情，时刻保持思想作风的纯洁性，防止在人生道路上陷入“败局”。

　　三是慎守坦途处，越是顺时越清醒。一般来说，翻船大都发生在“平流无石处”。人在逆境时，往往比较谨慎小心，因而也会平安无恙；而在顺境中，则容易麻痹，骄傲出问题。有的同志有能力、有干劲，工作上也有一些成绩，于是就飘飘然了，口气越来越大，目光中也透出了一些傲气，甚至争名逐利。有的比较年轻的干部，发展的路子比较顺，开始群众印象还不错，但一段时间后，“官升脾气长”，口气大、脾气大、架子大，群众就开始摇头了。现实中，我们常遇到这样一种现象，个别干部一直表现不错，在群众和领导的印象中也很好，发展也很顺。但是一旦遇到一点不如意，就180度大转弯，在背后发牢骚，老讲一些很过头的话，让人万分吃惊，大跌眼镜，其结果必然是大浪淘沙。因此，愈是在个人成长进步顺利之时，越要谨慎从事。

责编：王丽华 来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