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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情岁月——西行的女兵 

央视国际 (2005年04月19日 16:34)

  56年前,一位17岁的甘肃少年袁国祥在张掖解放的第3天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他用缴获的“莱卡”照相机记录了新疆解放初期的风云岁月,今天,人们称他为“将军摄影家”。

  1949年的冬天,二军向新疆大进军,袁国祥和老师陈志强拍下了许多大进军的照片,这张照片就是二军教导团女生大队徒步翻越天山后,在库米什附近拍摄的。


  这是走进新疆的第一批女兵,她们当时正跋涉在新疆南部的寒冷戈壁上,目的是奔赴喀什参加1950年的开荒大生产,她们潜在的使命还包含着为进军新疆的老兵们解决婚姻问题。56年的岁月模糊了她们的容貌,这张照片中的大部分女学生,是从甘肃临洮参军的。

  临洮是甘肃的一个小县城,1949年秋天,战斗的硝烟弥漫着河西走廊和陇南地区,踏着国民党马家军溃败的残迹,彭德怀率西北野战军打下了兰州和许多周边县城,8月16日解放军解放了临洮城。

  当欢呼声还在大街小巷中震荡的时候,王震将军就开始构思新疆未来的解放和建设了,他紧急成立了军政干校,于是,临洮城贴满了招生的告示,5天之中,就有1250名青年参了军,其中有150名女学生,一个小县城里,参军人数之多实属全国罕见,后来,临洮县的7所学校也因此合并为3所。

  照片上来自临洮的那些女孩子们为了自己各式的理想,参加了军政干校。

  魏玉英以为军政干校是一所高等院校,就报了名,参军的队伍里还有她的叔叔及5个堂兄,她并不知道自己将要奔赴新疆,即将面临一路上的艰难困苦。

  杨克玉家里穷,她参军的目的地,纯粹是为了吃饱肚子,参军以后,在军政干校的日子里,她连续吃了30多天的白面馒头。

  杨迦莉因为不能忍受继母的冷漠,她当兵的动机,就如同小鸟寻找自由的天空。

  14岁的高兰英就想通过参军出去玩一玩儿,转一转,没想到就此一生都远离家乡。

  文彬蔚一听说军政干校就幻想着在新课堂上学的情景,她带着后来成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副司令的堂弟文克孝一家5口参了军。她的母亲骑着毛驴追到兰州都没能把她拽回去

  1949年10月1日,当毛泽东正眺望着空军编队飞过天安门广场的时候,一兵团的10万将士也在甘肃酒泉收听了开国大典,然后,袁国祥和临洮女兵踏上了解放新疆的路途。部队虽然有四五百辆汽车在运送兵力,但王震号召更多的战士徒步行军,他说,新疆很穷,我们走路省下的军费可以建很多农场。

  袁国祥回忆起那时部队情绪非常高涨,一路还唱歌:挺进、挺进/向新疆向西藏/向帕米尔高原上大进军/那里的穷苦老百姓/多年来受着灾难与苦痛/早就盼望着人民解放军/去解放他们


  从临洮到吐鲁番将近2000公里,女兵们走了3个月,她们刚刚跨出小学和中学的校门,就踏上了这段鲜为人知的征程。她们面对的是之前很难想象的艰难。在这一路上,没有衬衣衬裤可以替换。两腿之间被粗布衣裳磨得两条大腿都化脓了,女兵们从食堂里偷来牛油抹在腿上,减轻摩擦的痛苦。

  脚下是千里戈壁,周围是清一色的男兵,在这样的环境里,女兵们常常会遇到尴尬。上厕所的时候,女孩子们就四五个人围成一个人形围墙,轮流解手。解完手之后,还得小跑着赶上行进的部队。

  魏玉英难忘在星星峡的那一个晚上。那么冷的夜晚是她平生仅遇的。脸上哈出来的气都结成了霜。她把男兵们都喊起来,在夜里扭起了秧歌,想办法让自己暖和一点。

  从1949年10月4日到1950年3月下旬,女兵们在近6个月的长途跋涉中,走过河西走廊、走过荒山峡谷、走过茫茫戈壁,她们走了4000多公里,终于走到了新疆喀什的草湖乡,然后在这里开荒大生产。

  1950年3月下旬,临洮女兵在到达喀什的第三天就奔赴开荒工地,新疆最大规模的农业大生产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在这次垦荒运动中,临洮女兵承担着繁重的后勤事务。整整一个夏天杨克玉都在工地上烧开水,41年后,杨克玉才知道袁国祥把她烟熏火燎的模样拍成了照片。


  杨克玉还记得烧开水的情形,所用工具就是一个汽油桶,一米多长,有一天刮大风,怎么都点不着火,杨克玉使劲吹,还是不着,她们就三个人一起吹,结果,火着了,把杨克玉的眉毛都烧光了

  此时的袁国祥,提着照相机奔走在喀什喀尔河畔和昆仑山下。他的照片让全国人民第一次看到了新疆边防的严酷,第一次目睹了喀什少数民族的浓郁风情。

  事实上,临洮女兵对婚姻的敏感是从参军三个月以后开始的,那时候,她们刚刚到达吐鲁番,部队就让每个人写一份自传,目的是要摸清楚她们的婚姻状况,看到有些女兵在部队的说服下已经同年龄大的老战士结了婚,临洮女兵们就在自传里填上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名字来冒充自己的男友,以此来逃避婚姻。


  新疆和平解放后,要让大批军人稳定地留在新疆屯垦戍边,成家立业就成了每一个官兵的心病,当年的现实是:解放军和新疆起义部队共计20万人,女兵只有1127人,如此大的性别差距,让婚嫁成了一个难以逾越的超级难题。王震在给毛泽东的报告中提议:只有从内地动员更多的女性进疆,才能解决这个巨大的社会矛盾。1950年春天,有200辆卡车飞驰在丝绸之路上,车厢里坐着从湖南来的1298名女兵。她们是继临洮女兵之后的第二批女军人。

  为了核实自传的真实性,部队对每一个女兵都进行了侧面了解。文彬蔚的家人和朋友都异口同声说她在家定了婚。其实,文彬蔚在自传的爱人一栏填得是一个陌生人。

  行军途中,文彬蔚在食堂帮忙,她从一个男兵送给她的手套上知道了他叫史国基,她就在自传的爱人一栏中填上了史国基的名字,部队尊重了她的谎言,行军到多浪河畔时她们被留在了阿克苏,3年后,他们真的成了家,其实,当年填自传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王淑莹和魏振常在参军前,家里给他们包办了婚姻,临走前一天,把他们叫回家里,吃了一顿订婚饭,给了一个金戒指,两条红裤衩,婆婆说,订婚后两个人在外面好有个照应。

  而王淑莹在自传里因为隐瞒了父母包办的婚姻,所以,部队就动员她与老干部谈恋爱,这就让魏振常感到非常紧张。


  魏振常的同学邓重仁,偷偷跑过来告诉他,老魏呀,你的王淑莹也被分配了,那时我还不敢吭气,过了不久,政治部主任把魏振常叫去了,主任问他是不是有一个对象,他不敢说,人家把桌子一拍,魏振常吓的腿都在发抖,说:有、有、有,那不是很好吗,这时候,主任的话就和蔼起来了。

  56年前,进疆部队在感情上普遍实行的是组织介绍与个人同意相结合,对于特殊年代里这种带有半包办性质的军婚方式,临洮女兵们大多数都不适应。

  1951年春节,杨迦莉与比她大15岁的安松芳结了婚,婚后的日子里,他们相濡以沫。47年以后,当82岁的丈夫去世时,那种心灵崩溃的痛苦,让杨迦莉甚至都无法参加追悼会……

  已经订婚的李映云编造的理由更加离奇。她说自己在家里得过梅毒病,医生问她吃过什么药,那时有一种农药叫“606”,李映云说吃过那个东西。

  但是后来,李映云还是按照组织的安排,嫁给了后来的丈夫。命运成全了两人的美满婚姻。李映云在后来的幸福生活中陶醉了将近半个世纪,1996年,92岁的丈夫身患癌症,离开了他无限热爱的家。8年当中,李映云无法走出悲痛,她把爱恋写成了厚厚的诗集,也说不完对丈夫的怀念。

  40余年风和雨/同舟共济不分离/你我有情牢记心/只是病魔太无情/你今离我去远行/今生今世不复回/祝君一路慢慢行/家中诸事请放心……

  50年后的今天,女兵们坐着火车回甘肃探家,回到了50年前的母校。学校里的孩子为奶奶们唱起了离家远行的歌:如今又到了/离开家的时候/才理解/儿行千里母担忧/千里的路啊/我还没有走/只看见/泪水在妈妈眼里流……

  当学生给奶奶们唱《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时候,有的女兵哭了,因为她们离开家乡是1949年农历的8月15,回来已是2004年的端午节,55年的乡恋让她们心有千千结。

  临洮位于甘肃陇西, 每天早晨,这座小县城里都会飘荡着新疆歌曲,那是离休返乡的老兵们带回来的新疆情结,听到这熟悉的旋律他们就会想起那遥远土地上的燃情岁月。56年来,故乡的人物、事物和景物早已模糊不清了,只有那条洮河仍然在提示一种记忆。

  1949年8月,为了顺利解放临洮,谢觉哉委托杨虎城的保安大队长杨干丞把洮河的渡口和工事画成草图,但马家军迅速烧毁了洮河大桥,这段画面就是临洮解放的第二天拍摄的, 120名工兵用28小时架好了浮桥,魏玉英的丈夫由此过河去解放了西宁,杨干丞也让扬迦莉告别洮河,参军去了新疆。

  少小离家老大归,乡音无改鬓毛衰。战争酿造了特殊的命运,对于这批没有拿过武器的临洮女兵来说,她们的婚姻虽然来的那么匆忙急迫,但她们无怨无悔,她们把成千上万的男性挽留在了戈壁荒漠,她们用青春哺育了男人的天堂,她们把感情交给了新疆的风风雨雨……

  袁国祥拍摄的《西行女兵》已经在中国军事博物馆中收藏,临洮儿女投笔从戎的故事也被刻成了碑耸立在故乡高高的山冈上,岁月将会把她们的蹉跎与峥嵘,永远的娓娓诉说……

  临洮赴新疆的150女兵,结婚后,没有一例感情变故……

责编:红立  来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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