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2月份,我们家祖孙三代去香港演出。第一天是我的《小商河》,中间是我父亲的《桑园祭子》,最后爷爷《连环套》的《拜山》一折压轴。我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下场的时候我发现我爷爷在幕帘后头看着我,穿着便装,脸上干干净净的,还没扮戏呢。我心想,我爸演完就该他上场了,怎么还不着急啊?平时按照他的习惯,得早早地就来候场,有时候舞台队还没到,他先到 了。下场的时候,我走的跟爷爷站的不在一套幕,没跟他对上眼神儿。看我下了场,爷爷赶紧到后台忙着化 妆,就跟我说了一句:“武戏见长。”第二天是《定军山》,我、父亲、爷爷三个人的黄忠,我前头的黄忠下来,再跟爷爷配后头的赵云。这回爷爷还是站在幕帘边上看我,但已经扮上戏了。也许是因为有爷爷在我特别的紧张,特别怕他失望,果然出了小错,我心里明白爷爷肯定看得一清二楚,特别怕他说我,一下场我就先跟爷爷说:“您回家再说我。”爷爷却没有一句埋怨的话,“不错,不到家的地方回去我再给你说说。”就这一句话,把我的神经就给刺激了,从赶妆 开始就异常兴奋,演出的效果可想而知,非常好。”
“人家问我爷爷京剧是什么,我爷爷说是他的生命。为了命,干什么都行。为了命,他还办了件时髦事儿———整容。人上了岁数脸上的皮肤有些松,难免会有眼袋。就会影响化装后的效果,显得人岁数大,不那么精神。别人劝我爷爷,说做个手术,效果特别好。我爷爷开始哪儿接受得了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己没有权利改动。可是他也明白,做完手术对自己京剧表演有帮 助,最终为了京剧,他决定做手术。”
“ 现在爷爷还每星期吊三次嗓子,踢踢胳膊练练腿。有心的观众已经注意到,除了票房玩玩,自己吊嗓子,很少见爷爷在正式的演出中清唱,这是他给自己定的规矩。只要他答应演出,不管其他的演员,即使是后辈的演员都是便装上场,我爷爷也要扮好再上台。他说不化装感觉不到人物,也表现不到位,清唱对不起观众。最近在电视台做节目,也是我们爷儿仨同时张嘴同时唱,否则他也不会答应的。在2003年的非典戏里有一句台词,我妈跟我爷爷说:“您要注意身体,您是国家的宝啊!”我爷爷说:“国宝?京剧才是国宝,我只是一个演 员而已。”。”
“其实爷爷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谁还能老老实实的干京剧这行,我干这个挣钱少,花花世界有那么多吸引我的东西,还能踏踏实实地干这个不容易。唱京剧就是半个和尚,想干什么都不行。我说我是跟京剧“先结婚,后恋爱”。从不喜欢到喜欢,从没感觉到明白这是一种责任。有时候烦了就抱怨,说限制太多,喜欢的事不能做,我特别喜欢体育,爱打乒乓球,练功演出哪儿有工夫让你老玩儿啊。吃饭不能想吃什么吃什么,得控制。现在觉得苦是正常的,以后岁数大了慢慢就能明白京剧的魅力了。”
谭元寿老先生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正岩继承谭派、发展谭派;正岩明白,中国瑰宝京剧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这些年轻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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